「江湖至寶天蠶衣,現在開始拍賣,底價一千五百兩,每次加價,不得少於一百兩。」
低價一出,四周就開始叫價了。
一個聲音比一個聲音迫不及待,甚至有些人都激動的站了起來,視線一致看著台上天蠶衣,滿是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態,準備傾盡全力拍賣下來。
九歌一邊喝酒,一邊耐心看著下面的人叫價,視線時不時地瞟像屏風隔壁,他們也還沒有加入招買行列,似乎也在耐心等著。
「小九,你不是要買天蠶衣嗎?怎麼還不加價呢?」無雙見九歌越發的悠閑,忍不住問道。
其實她更希望九歌乾脆就別買了。瞧下面那些人一副虎狼之態,萬一真買下來了,她懷疑小九能不能活著帶回去。
「現在還早!」九歌輕輕的敲著桌子,語氣淡淡道:「現在競價的人都是在比嗓子,真正勢在必得的人都在靜觀其變。」
無雙點點頭,見九歌的目光若有若無的瞟向屏風,不禁跟著看了過去。
才一會,就被隔壁的人察覺到了。
「閣下若是有意相交,就過來喝一杯,何必總是鬼鬼祟祟的偷窺。」說話的是一個女人,冰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譏誚。
九歌蹙了蹙眉,這聲音,怎麼有點耳熟。
「她是在說我們嗎?」無雙愣了會,歪頭問九歌。
「不然你以為呢。」九歌抬頭看著她,低聲道:「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耳熟,是不是在哪裡聽過?」
「沒覺得耳熟啊。」無雙搖頭,眨了眨眼睛,突然問道:「說話的這個女子聲音中氣十足,顯然身懷武功。你所認識的女子中會武功的也就那些人。難道……是宿月宮的人?」
「不是宿月宮的人,連秋練和那些長老的聲音我都記得。」
九歌語氣十分肯定。仇敵的聲音如果都不記得,她還混什麼。
無雙聞言,頓時鬆了口氣,「只要不是連秋練的人就好。我可沒信心能打得過宿月宮那幫瘋女人。」
九歌斜了她一眼,視線看向台下。
才一會功夫,天蠶衣的價格就從一千五百兩被抬到了三千多兩的高價!
隨著價格的抬高,競價的人逐漸減少。 長姐 而這時,隔壁的兩人終於開始競價。
「三千五百兩。」喊價的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子。
頓時,全場安靜了很多。
九歌心中合計了一下,古人老百姓大多都是自給自足,一兩銀子夠尋常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用度。而三千五百兩銀子,足夠普通老百姓花三、四輩子了。
想買天蠶衣的,大多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,這麼多銀子沒有幾人能拿出來。
哪怕是武林十大門派的掌門人,三千五百兩也夠他們整個門派兩、三年的用度了。
所以,價格到了這裡,就已經算是到了極限。
「三千六百兩!」此時,二樓雅座又有人喊了一聲,句末都帶了點顫音。
「三千八百兩。」隔壁雅座的人都沒片刻猶豫,直接加了兩百兩。
這下,全場都靜下來了。
九歌淡淡看了眼隔壁,唇邊漾開一抹淺笑,在會場負責人曲池準備開口時,忽然揚聲說道:「四千兩。」
聲音擲地有聲,不容反駁。
台下的人都在心底唏噓了一聲,一樓大堂很多人抬頭看了上來,估計都在猜測喊價人的身份。
九歌喊價時,無雙心中不禁抖了抖。
伸手扯住她的衣袖,低聲道:「小九,咱們有這麼多銀子嗎?我出京時,身上就只帶了三千兩銀票,你帶了有多少?」
她這一路上,吃的住的,都是宣於祁的,銀票還沒怎麼用。小九雖然從塞外回京才幾個月,但她好歹也是一品軍侯府的嫡女,身上的銀票加起來總該有一千兩吧。
我真不是什么渣男 希望她們身上的銀子湊起來夠四千兩。
然而,理想總是美好的。九歌還沒回答她,隔壁的人居然又加價了。
「四千一百兩。」
九歌抿了口茶,慢悠悠道:「四千五百兩。」
話語一出,無雙只覺得心臟用力抽搐了一下,這下也顧不得隔壁的人聽到了,直截了當的問:「小九,你確定身上有這麼多銀子嗎?」
她就不信小九身上的銀子會比她還多。好歹她從小就是太傅之女,一直在京城長大。聖寧城裡,比她還有錢的閨閣女子屈指可數。
九歌笑眯眯的拍拍無雙的手,示意她淡定。
而隔壁的人也聽到了無雙的話,同樣的譏誚聲再次響起。
「奉勸二位姑娘,如果沒有這麼多銀子,就別不自量力的抬價。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,否則,後果自負!」
說話的還是剛才那名女子,一語罷,只聽又一次高聲喊道:「四千六百兩。」
語氣果決,明顯對天蠶衣勢在必得
九歌擰了擰眉,視線定格在那扇屏風上。
明明是兩個人,為什麼一直都是那個女子在說話,另外一個人還沒開過口。
九歌緩緩回過頭,只是,她才一動,嘴巴就被無雙給捂住了,恐防她再次加價。
這次不再是銀子的問題了,聽那女子的聲音,顯然是動怒了。萬一待會打起來,她一敵二定然沒勝算。
「四千六百兩,諸位,還有沒有更高的?」台下傳來曲池不急不緩的聲音。
「好,四千六百兩第一次。」
「四千六百兩第二次。」
「四千六百兩第……」
「三」字還沒開口,就被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。
「四千七百兩!」九歌扯了好久才把緊緊捂在嘴巴上的手給扯下,來不及瞪無雙,直接喊出心中價格。
隨著她話音落下,隔壁雅座的桌子猛然就被人大力拍了一下。隔著屏風,無雙都能感覺到一道鋒利如刀的視線射過來。
「五千兩!有種你再加價。」前面一句是對著台下喊得,後面一句是隔著屏風喊得。依然是那名女子,聲音夾著不容忽略的怒意。
緊接著,「錚」地一聲,桌上的劍似乎被人提起。
無雙心中一緊,連忙站起,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腰間長鞭手柄上。
「閣下是想動手嗎?」九歌神色微冷,手指輕輕叩著桌沿,語氣中笑意不變,道:「今晚來這裡的人,目的都一樣。按照拍賣行的規矩,出價高者,得拍賣品。閣下若是想憑武力奪得天蠶衣,那也要等到出了三成半拍賣行才行。」
果然,九歌話說完后,隔壁安靜了會,接著,便傳來長劍回鞘的聲音。
無雙提起的心也放下了,不等她坐下,耳邊清悅的女聲又響起。
「五千一百兩。」
「小九!」無雙氣急敗壞的叫了聲,視線看向隔壁,可是隔壁兩人似乎沒有繼續競價的意思。
台上,曲池似乎在想什麼,沉默了好一會,才緩緩笑道:「還有比五千一百兩更高的嗎?五千一百兩一次,五千一百兩二次,五千一百兩三次!」
「成交。」
事成定局,無雙嚇得腳一軟,不由跌坐在椅子上。九歌趕忙扶住她,換來的是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眼神。
九歌拍拍她的腦袋,笑道:「放心,五千兩銀子我還是有的。」
無雙不信,狐疑的瞅著她,「你哪來那麼多銀子?」
「這麼快就忘啦。」九歌笑眯眯地提醒道:「有京城那日進斗金的醉仙樓在,我怎麼可能連五千兩銀子都沒呢。」
無雙眼睛一亮,是哦,她咋忘了這茬兒。
還沒來得及說話,隔壁雅座的兩人忽然動了,聽腳步聲,正是往她們這邊來。
無雙一驚,連忙起身上前一步,右手握緊長鞭,將九歌護在身後。 薄紗帘子被人迅速挑開,一名穿勁裝的女子當先跨了進來。 都市有神王 無雙當即甩出手,一條掛滿倒刺的黑色長鞭出現在她的手中。
雖然沒有直接動手,卻已是劍拔弩張!
九歌最是鎮定,起身看向來人,倏地眉梢輕輕挑起,「你是……奔月?」
沒錯,剛才在隔壁與她們抬價的女子,竟是楚翊塵身邊的兩名心腹之一,奔月。
怪不得總覺得聲音有點耳熟。上一次來櫻城誤上遊船時,夙三的人在船上發難,正是奔月替她解的圍。
「正是。沒想到郁小姐還記得在下。剛才是我唐突了。」奔月也看著九歌,爽利一笑,又對無雙拱手抱拳道:「無雙姑娘,聖寧一別數月,別來無恙。」
無雙愣愣看著眼前含笑的女子,想了好一會,恍然大悟道:「哦,我記起來了,你是楚盟主身邊的人。」
奔月頷首。她們僅在聖寧群雄宴那天見過一面,一下子想不起來也很正常。
九歌視線轉向薄紗外面,那是一名與奔月的長相極為相似的男子,早前也在楚翊塵身邊見過幾次。與之略略點頭,算是打了聲招呼。
既然認識,就用不著兵戎相見了。無雙將長鞭收起,頓時有些後悔了,「早知道是你們,剛才就不叫價了。」說著,偏頭看著九歌,語氣中帶了點埋怨,「小九,都是你。明明三千八百兩就能買下,這下好了,直接加到五千兩一百兩。有錢也不是這麼個敗法兒。」
九歌笑了笑,沒有回答。眼光看向奔月,「是楚盟主讓你們來拍賣天蠶衣?」
奔月點頭,回頭對薄紗外的追月道:「哥,如果主子知道天蠶衣最終是落在郁小姐手上,想必不會怪我們辦事不利吧?」
危月冷冷的「嗯」了一聲。
九歌抿住嘴角的笑意,道:「楚盟主武功高絕,世間少有對手,天蠶衣對他而言作用不大。我猜,他買天蠶衣是準備送給藍珊姐的吧?」
「郁小姐聰慧,一猜即中。」奔月贊道。
九歌笑,「既然如此,等會就勞煩你們帶回去了。」
奔月一愣,與簾外的危月對視了一眼,遲疑道:「郁小姐不是……」
「我買天蠶衣也是為了送與藍珊姐。」九歌直言不諱:「年初時,藍珊姐曾在定北侯府住過一段時間,待我如親生姐姐。如今她在江湖上行走,正需要一件類似天蠶衣這樣的武器來防身。送她再適合不過。」
「郁小姐有心了。我們主子就在下面,兩位可想見上一面?」
「楚盟主也來了?」無雙詫異問道:「那為何不上來?如果剛才楚盟主在,那天蠶衣的價格也不會被你們兩個叫成天價。」
奔月笑著解釋說:「今天晚上江湖人居多,主子身份不同,貿然出現必然會引起一番轟動。故而在拍賣台後面等我們的消息。是奔月耳拙,直到你們說起京城醉仙樓時,方才聽出是二位。」
京城醉仙樓門前的對聯三年無人能解,最後卻在年初,被從西北回京不久的定北侯府小姐解開。這件事他們兄妹也有所聞,所以才過來一探究竟。
九歌淡淡一笑,沒再繼續客套,「那就有勞二位帶路了。」
這時,離拍賣會結束已有一段時間,堂內的賓客大都散去,卻也有一部分人遲遲不走。
直到九歌四人下來時,眾人看了他們一眼,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。
之後便沒人再逗留,各自帶著遺憾空手而歸。
無雙環顧左右,才一會功夫,四周便空無一人,不禁面露疑色。
「他們怎麼都走了?」按照常理來說,不是應該等她們將天蠶衣拿到手后,趁火打劫一番嗎?
九歌瞅她一眼,悠悠笑道,「狐假虎威聽說過嗎?」
無雙眨了眨眼睛,在九歌的示意下,抬頭看向前面帶路的奔月,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。
「郁小姐說這話,倒讓我們兄妹二人慚愧了。」一直都沒出聲的危月忽然冷聲開口。
四人很快便來到了拍賣台後方的偏廳,此時不光是楚翊塵在,負責今晚拍賣會的曲池也在,大概是聽到腳步聲,兩人都站了起來,目光移向門口。
見到走在奔月後面的九歌時,楚翊塵不由得一愣。
「漓兒姑娘?」
好久沒聽到別人叫「漓兒」這個名字,九歌一時沒反應過來,也愣怔了會,僅片刻,便學著江湖人抱拳見了一禮,「楚盟主。」
接著,視線在偏廳掃了一眼,笑著問道:「藍珊姐沒一起來嗎?」
楚翊塵稍稍詫異了會,便已恢復常態,「珊兒在城外莊子里,天色已晚,我沒讓她跟著跑這一趟。」
一個多月沒見,他依然是一襲青衣,只是肩上多了件墨綠色披風,襯得他身姿欣長,氣息凜冽,內斂。
記得年初大雪時,都沒見他穿過大氅披風之物,這會三、四月倒是穿上了。
按照現代的話來說,這就是單身狗和有女朋友的區別吧?
珊兒?叫的挺親熱的哈。九歌調笑道:「當日藍珊姐在我府上住的好好的,忽然就不告而別,如今想來也是有原因的。這段時間她跟在楚盟主身邊還好吧?」
楚翊塵淺淺看了她一眼,神態間帶了點寵溺,「放心,她一切安好。」
「好生不公平啊,明明是一起進來的,偏偏楚盟主就看到小九一人,我成透明的了。」無雙雙手環胸,倚在一旁的柱子上,視線在廳內掃了掃,面上看起來相當不高興。
楚翊塵側目看向她,哈哈一笑,朗聲道:「都是楚某的錯。當初水雲山一別,已有月余,無雙姑娘近來可好?」
「不好。」無雙撇撇嘴,一臉委屈道:「跟著宣於祁那傢伙成天受氣,且刺殺不斷。早知如此,我當初就該學藍珊姐姐跟楚盟主一起行走江湖,這樣既威風又省事。」
楚翊塵聞言,放聲大笑,「無雙姑娘真性情,難得,難得啊。」
廳內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了。
九歌晲了她一眼,無奈的搖搖頭。這丫頭,走到哪都不忘數落宣於祁,可憐了她那命苦的老鄉。
「郁小姐,三個多月不見,身上的傷勢可否已痊癒?」曲池徐徐走上前,作揖行了一禮,溫和有禮的問候。
九歌抬手回了他一禮,笑道:「有勞曲城主記掛,現已痊癒。」
「痊癒是痊癒了,可又添了新傷,如今是武功盡失。」就在這時,一道華麗的女聲冷不防的插了進來。